～海的誓盟☺～

◆野芒

喜歡靜靜欣賞芒花的姿態，此乃童年養成的習性。

   來到山中，總忍不住搜尋它們的蹤影。

那看似平凡又彷彿不平凡的植物，在我成長的地方，

一片野芒罩霧，時不時向我招手，那已經是夢一般的情景了。

十九歲離鄉之後，幾度灰濛濛花海，讓我在林口山坡看癡了過去，

那感覺猶如初懂詩的況味。

   記憶裡住在梅山的四姑，及早便寡居一處瓦舍，

一年四季穿梭在溪澗旁石子路，採擷那雲絮柔軟的野芒、菅芒，

做成一株株芒花桿掃帚、撢子等，或到臨近市集，

或挨家挨戶販售。

末了總是把歸途設在娘家〈也就是我成長的老家〉。

然後母親就會將剩餘的掃帚撢子等全部買下來，送給鄰居親友們。

   我很佩服母親，在當時那個女性難以立足的年代，文盲的女子如她，

一文不名靠著勞力起厝置居購買田地耕種，

猶有能量給人倚靠，教人歡喜靠近。

   對我的四姑如此，對其他左鄰右舍、親朋好友亦同，

她的樂善好施看在夫家孤癖慳吝的老幼眼裡，

就像稀有動物般難以理解。

幼時，多次撞見她盛裝飯菜給上門乞討的陌生人，

她談起自己年少家貧，甚至要啃地瓜芋頭野菜等度三餐。

「若不是沒辦法，誰要當乞丐呢﹖」

   就像以砍製芒帚為生的四姑，至年老不但無法倚靠兒子，

甚至還要幫忙還賭債，興許這樣，鮮少看她展露歡顏。

   社會上有部份拾荒者是藉由賣回收品濟弱扶傾或鍛鍊體魄，

但多半也存在著靠這勞動掙來的錢養活自己和家人的族群，

那求生的意志與積極正面的態度，不由得使人佩服萬分。

   譬若野芒遍地生長，風來搖擺衣衫看似舞藝超群，

雨來則低垂枝桿任其澆灑，喜歡群聚的它們彷彿從不自詡偉大，

認命的另方只是不輕易貶低微寒的出身罷了。

• 西曆：2015/02/14
• 農曆：甲午年12月26日(青副見報)